[江周]慢慢相爱
活动文，江周深夜60分，关键词：速度，忍耐，戒指。
把这三个关键词合在一起也是不容易......
没什么逻辑，大家随便看看就好（。
01
江波涛是神界的神仙，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管很多很多江很多很多河的神仙。
神仙才不像人类所想的那般潇洒自在，江波涛望着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待处理公文和各类心愿焦头烂额。
公文是上司发下来的，各式各样。《三界河水治理条例》、《神水东流工程可行性报告》还算中规中矩。当然，偶尔也会掺杂些奇怪的公文，像《围湖造田为何盛久不衰——深入探讨湖与田那些年的爱恨情仇》、《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图形——八一八江与河与海之间不可不说的几件小事》。或者还有些更加露骨的，《海纳♂百川——求百川的心理阴影面积》、《前面命题不够准确——应求这些川的心理阴影面积》。
标题都杠上了是闹哪样，你们是不是把这些公文投错区了。
相比起枯燥的公文，还是人类的心愿会让神觉得有趣。
人间许愿方式多种多样，小到放孔明灯，大到各类祭祀，其心愿都由不同的神仙接收并实现。能够被江波涛收到的就只有正月十五或者中元节顺着河流飘下的，载着心愿的花灯。
花灯顺着河流一直往下，流入与神界相通的天池，天池的水逆天而上形成天河，环绕整个天宫，最终汇入一个小泉。小泉边就是江波涛的星宫。
又是一年正月十五，江波涛撩起下裳，坐在岸边上，把脚浸入冰冰凉凉的河中，随手拦住一个飘飘荡荡的花灯，读出了上面的心愿。
希望今年能娶到一个好媳妇，生个大胖娃娃！-你这愿望应该去找菩萨观音。
啥也不要，俺就想要钱。-......太实诚了！不过得求赵公明。
不求别的，只希望今年会考顺顺利利，若能摘得探花便是再好不过。-三年一次的会考，文曲星该有的忙了。
想当皇上，想有好多好多妃子。-你咋不想上天呢。
希望能嫁给一位可以相伴一生的男子。-月老可是没闲下来过呀。
家丁兴旺，平平安安。-一定会的。
读完所有的心愿，把自己能实现的都实现了之后，江波涛又开始无聊了。
谁让神仙的时间总是那么多呢？
时间很多，想要很少，日子慢吞吞地过，一年蹉跎了一年的岁月，人间雪满头了几轮，于江波涛而言不过是头发又长了一些。
速度太慢，想要X36倍快进，江波涛闷闷地想。
02
没有什么会比无端端地捡到一个孩子更让人惊讶了。
江波涛皱着眉头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最终还是心软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递给他。
孩子很可爱，身上的衣服也很华贵，但模样脏兮兮的，应该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但就算脸上沾上了泥巴也好，也遮不住原本就很好看的眉眼。
“谢谢。”孩子低声回答，声音软糯，看着自己的眼睛漆黑纯粹。
啧啧啧，这孩子长大了可不得了啊。
“哎呦！我的周大少爷！你去哪里了！你这一出走可急死老爷夫人了！”管家急匆匆往这边走过来一把抱住孩子，又拍干净对方身上的土，然后才一脸警惕地盯着江波涛看。
江波涛摊手表示自己真是无辜躺枪。
“没事。他是好人。”孩子望着江波涛说。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先不说那个，老爷夫人他们可急了，我先带你回家好不好？这位小哥呀，谢谢您的糖葫芦，回头我让老爷给您送些谢礼。”
江波涛刚想拒绝，却没想到孩子先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玉佩递给了他，“多谢。”
这是块制工精巧的玉，单看成色就知道并非寻常之物，这孩子居然就这么随便把它送给自己。江波涛看了一眼管家，管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老实地垂下了头。
玉佩虽然珍贵，但神界并不缺这类稀奇玩物。可江波涛心里动了动，鬼使神差地就接下了。
玉是灵物，与原主人有通性。凭借着留在玉上的一丝灵气，不管原主人去到哪里都可以找的到。
他这次下凡也只是纯出差，没酬劳。在回天界的最后一个时辰能够获得这份大礼也是不亏。
况且江波涛觉得这娃娃真是好玩，私心想着要是下次下凡能够再见他一面也好，便顺理成章地收下了。
只是那时候的两人都不知道，世上的万事原本就是冥冥之中便注定。
03
几年未见，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少。十六七岁的青涩模样，在种满桃木的庭院里练剑。
最后一式使出，漫天桃花瓣纷纷落下，落到小池里沾湿了大半，吸饱了水后慢慢展开。
桃花瓣也落在了来人的肩上。
孩子挽了个剑花，“来啦？”
声音平静地像是和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故友打招呼。
“不惊讶？”江波涛有些纳闷，院子里忽然之间就多出一个人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因为你是神仙。”
“啊......”反倒是江波涛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早就暴露了。
“买糖葫芦不给钱，没被打。”孩子表情很认真。
“这......”江波涛有些哭笑不得。傻孩子神买人类的东西当然不是用人类的钱啊！神仙也讲求等价代换，江波涛用于交换的就是福荫该家族，保其后世无灾无难，福乐安康。这可要比几块铜钱要难得得多。
不过，和不懂事的孩子计较什么呢。江波涛表示自己还能再忍一忍。
“拿了玉佩就走人。”
......等等不是你自己赶着回家吗大少爷？而且这与是不是神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八年没见面。”
......神仙也要处理公务的呀，江波涛心软了。
“寡情寡义。”孩子放出大招。
江波涛表示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刚想给乳臭未干的熊孩子一些教训时，他却主动靠了过来。
“但还是很想你。”
热气呵到耳边，染成了像桃花一样的红色。
果然没猜错，这孩子长大之后果然不得了啊！
04
江波涛是偷偷跑下来的，跑到人间来与这个人类孩子待了一个月，以教书先生的名号光明正大地在周家大宅住了下来。
孩子名为周泽楷，是周家的长子。周家是当地有名望的大家族，先祖曾经陪在皇上身边为其打下半壁江山，是开国的功臣。
当今太平盛世，皇上也晓得笼络民心，对于开国老臣的后代子民也是照顾的很。
周泽楷一直都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下长大，家里父母对他也是万分疼爱。他虽不爱说话，但也知晓大家对他的好。别的世家孩子还在跋扈飞扬的时候，他在书房读四书五经在庭院苦练剑术十八式。八岁那年夏日他难得贪玩了一次，追着一只蝴蝶跑出了家门。不过没敢从正门出去，自己摸索着从院子后墙翻了出去，最终落得了个鼻青脸肿，连蝴蝶都追丢了。
他颇有些垂头丧气，也不打算回家那么快，就漫无目的地一路闲逛。
走着走着居然就碰上了江波涛。对方穿着一件青衫蹲在一条快要渴死的老狗面前。周泽楷盯着这人看了好一会忽然觉得这人非同凡响，浑身都在blingbling地发着光，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神仙。于是便悄悄地躲在墙后，看着对方左顾右盼了好一会之后，低头变戏法般在手掌中央聚出一滩小水洼，“喝吧喝吧，喝了之后就没事了。”
狗挣扎着起来舔了舔他的手，喘了喘气后又趴了下去。江波涛摸了摸它的头，狗轻轻地汪了几声，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又开始焕发出新的光彩。
“太好了，”他的语气有些轻快，又回头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快走吧，待会人来了就不好了。”
老狗吠了几声当做感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周泽楷当时觉得这神仙是真傻，居然还敢在人间使用法力。
但也是真善良啊。
周泽楷讲完了这个故事，江波涛呼了口气，如释重负。
“要是因为那些事情你才觉得我是神仙，估计我在神界的地位又要再降一降了。”江波涛愁眉苦脸。
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因为自己的一时善举记挂了好几年，可自己却是看到了花灯上的愿望才再次下凡的。
当时他拦住最后的一个花灯，佩戴在脖子上的那个玉佩忽然就发出淡淡的光，温了那一块地方的皮肤，暖流流遍全身。
神仙的温度比人要低得多，江波涛这次却感受到了，只属于人类的温度，人类的温暖。
“想见那个拿了糖葫芦不给钱，拿了玉佩就走人，蠢得在人间使用法力但又很善良的神仙。
很想念他。”
05
在人间，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地，江波涛觉得每天逝去的速度比掌管时间的倏忽还要快。
临回天界的前一天，江波涛坐在积满月色的庭院里和周泽楷一起数共同做过的事情。
“第一天，踏青爬树摘鸟蛋；第二天，去集市，很吵；第三天，什么都没做，看了一下午的雨；第四天，逢上灯会，人太多差点走丢了；第五天，第一次看戏曲，服装很是华丽；第六天......”
江波涛一边说一边把这些流水账似的东西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在纸上，周泽楷偏过头去看他，满满的都是好奇。
江波涛也看了他一眼，把毛笔放在笔架上，挽起一边袖子开始不急不慢地研墨。
新研出来的墨汁细腻柔滑，江波涛说，“神仙时间可是很多的呀，不把发生过的事记下来，说不定以后就会忘了。”
“神也会遗忘？”周泽楷有些惊奇。
“当然啦。时间一久，往事便如烟，于人于神，于万物来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不然的话，总是被禁锢在过去的悲伤之中，又该如何好好地继续下去呢。
周泽楷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补充，望着天空说，“好多星星！”
江波涛也抬头往上看去，“对呀。”
“东边两颗闪的好快。”
“应该是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又打起来了。这两人总是这样，不是冤家不聚头呢，啧啧。”
“牛郎织女呢？”
“我看看啊，这两人平日里很低调的，神界都难以找到两人的踪迹，更别提在人界这边找了。”
“不是一年见一次？”
“那是嘴碎的小仙编造的，不知为何传来传去传到人间就变成这样了。”
“那连着的七星呢？”
“那是夜游神和小夜游神，咦怎么少了几个呢，肯定又偷偷溜去玩了。”
江波涛手指着夜空跟周泽楷说哪颗星星是哪位神仙的星宫，哪位神仙今年的业绩又不及格，王母娘娘的蟠桃树又被哪位新来的小仙浇神仙水给浇死了，说得周泽楷一愣一愣的，开始深深怀疑茶馆说书先生所说那些传闻逸事的可靠性。
说到最后，江波涛倒有些怀念在神界的日子了，虽然每天都是两点一线，但也是有着不少回忆的。
“那你在哪里呢？”周泽楷回过头来看他。
“我吗？”江波涛的声音听着有些远，“天河的尽头，你找不到的。”
“那一颗。”周泽楷忽然指着自己头顶上的一颗缓慢闪烁的星，很肯定的陈述语气。
“你猜的？”被打脸了。
“直觉。”周泽楷有些得意。
也没多大玄妙的地方，只是看着天空的时候，觉得那颗星星散发着和身边人一样的光芒。
温柔的令人心安的光芒。
06
很多年后，江波涛也总是会时不时想起这一个晚上。
皎洁的月光，露天的石桌，摆好的瓜果，散发着墨香的宣纸，不容置疑的回答。
就算记忆是有限的，这些事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07
在人间休假了一个月，再次回到神界，公文已经厚厚地堆积了一屋。
江波涛长叹一口气，认命开始慢慢处理繁杂的公务。
他连着加班了几天，总算把公文一一批注好了。在童子把最后一份公文领走后，他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心里一动，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制作精巧的小花灯。
这是他和周泽楷去逛夜市时买的。小贩信誓旦旦地说这可是可以传情达意的花灯，情侣专用，有什么心意写到纸上，点燃花灯后将其焚毁，就可以把心愿传给另一个拥有花灯的人。
江波涛觉得有趣的很，盯着看了好一会，周泽楷倒是直接，不顾小贩诧异的目光，掏出银子就买了下来。
“给你。”
“传情达意的花灯小周也要送给我吗？”
“......”
看对方脸红了大半，江波涛也不好继续使坏，摆弄了一下花灯后说，“伪劣产品，才不可能传情达意呢。不过呀，”他笑眯眯地，“我很喜欢。”
虽然没有办法传情达意，但是传递信息还是可以的。
江波涛对花灯施了个小法术，说，“以后我要是回到天界了，你想和我说话的时候，可以把写好的信放在花灯里，然后把花灯放在水里，我就可以收到啦。不过纸不可以沾水哦。”
“算滥用法力吗？”
“哈哈......不算不算，这点特权我还是有的。”江波涛有些心虚，轻轻咳了几声。
周泽楷抿嘴笑了笑，没拆穿他。
现在倒是派上用途了，他摸了摸花灯的雕花灯罩，意外地发现有好几张纸正躺在花灯中央。
他一张张摊开来看，发现每一张上面都只有一个简单的字，
-嗯。
这能算信吗，江波涛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给对方回了封言辞热烈的信。
=几天没见，小周最近过得还好吗？颇有些想念街口那档包子，可以的话就传送给我吧。先谢谢了。
-.......
-传不过去......
=你真尝试了......花灯只能用来传递回信呢，其余东西都传不了。
-为什么？
=因为怕传送的东西太多太杂，会扰乱人间和神界秩序啊
-那还用法术。:-(
=因为想你呀。
-//////
江波涛完全能够想象出对面的人现在脸红的样子，嘴角不自觉都上扬了一个弧度。
神仙也会对十五六的孩子动心，江波涛觉得自己不能再好了。
也不需要再好了。
08
-下雨了。很大。
=那是因为东海王族的五公主又哭鼻子了，这场雨还得下好几天呢，最近不要随便出门呀。
-好。
=在离开街口包子的第X天，想它想它想它。
-哦。
=也想你。
-......（/////）
-今天放花灯，收到了？
=收到了，还收到了桂花酒呢，很好闻呢。想想也不好，我居然只有在正月十五放花灯的时候才能收到来自人间的食物。
-那下凡来。
=神仙也要吃饭的呀，不工作怎么成。
-我养你。
=.......
-出师了。
=恭喜呀。
-要外出修炼。
=去哪？
-昆仑山。
-我可以离你最近的地方。
-修炼辛苦......
=撑着撑着就过去了，加油啊。
-师傅说修成了可变神仙。
=是啊，修成了你就能升天了。
-......哦。
=修炼归来了？
-嗯。
=不升天了？
-不了，家族要打理。
=是哦，长子要承担很多责任呢。
-嗯。
=会遗憾吗？
-不会。
-你还能下凡吗？
=最近没有假，玉皇他太狠了，加班狂魔。有什么事吗？
-没有。
-就是想见见你。
想见见你，想抱抱你。
江波涛把最后一条回信反反复复看了几次，最终还是托信鸽给玉皇传信。
=头儿，我想请假。
+你干嘛？无端端请什么假。
=要去见喜欢的人。
+哦......
=异地恋超级辛苦。
+哦.....
=头儿你能懂吗？那种相爱不能相见的心情。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恋爱的神仙）......准了。
=谢头儿！
09
闻鸡起舞，周泽楷收好最后一式，就被来人搂了个死紧。
凭着熟悉的感觉和怀念的味道不用想都知道来人是谁。
周泽楷身体僵了僵，最终也轻轻抱了上去。
好久不见。
“先别动，送给你个东西。”江波涛说。
周泽楷感觉到有个东西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但江波涛抱得很紧，没能看见。
“好了。”对方放开了他。
他低头看看，发现是草绳系成的一个戒指。
“人界都说，把戒指系在喜欢的人身上，就是在一起了的意思。”江波涛一本正经，“喜欢小周，所以要送戒指，那你和不和我在一起？”
羞死人啦，周泽楷20年来第一次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
但也是听到过的最喜欢的一句话。
“太粗糙了。”周泽楷点评。
趁着江波涛尴尬前，快速补充，
“也太喜欢了。”
10
但是在一起的时光也没有持续多久，江波涛又得回神界去了。
不过，就算江波涛不回，自己也没什么可能和他一起继续走下去。第一次见他时是这副模样，现在也还是这副模样。可自己已经从当初的垂髫长成了现在的弱冠。也许当自己白发苍苍的时候，他仍是这副模样。
人的一生太短暂了，与神几近无穷尽的生命相比，真的是太短了。
就像蝴蝶和大鹏，一个只有几十天生命，一个能够活无数年。
你让它们怎么相爱呢？
周泽楷有些沮丧。
11
第二天大清早门敲得有些响，睡得正好的周泽楷被吵醒了，后果很严重。
管家唯唯诺诺，“少爷，这位客人非得要见你。”
周泽楷挠挠头，没办法只好亲自出去接客。
门外是熟悉的一抹水蓝。周泽楷很惊讶，同时在努力否决着自己所想的那个可能性。
他已经回去了，不会再下来了。
“小周？”客人叫住了他。
“啊，”看清楚客人后，周泽楷惊讶的神情再也掩饰不住了，“你......”
“我和玉皇说我不做神仙了，他同意了，所以我就下凡了。”江波涛说。
周泽楷满脸不相信。
“不过辞职之后我就不再是神仙了，连偷偷潜入你家也做不到了，只能走正门了。”江波涛有些委屈。
“哦......”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又没法力又没钱，连心都在小周那里，”江波涛看起来有些苦恼，但是眼里的笑意和期待怎么也藏不住，“小周能收留我吗？”
“当然了。”周泽楷抿抿嘴，
“多久都可以。”
[尾声]
最终也是能够与你以同样的速度生活下去，无需忍耐长长久久的孤单和寂寞，而我们的生命也会像那缠绕在一起的草绳戒指一样，永久不分离。
不管是生老病死还是长生不老，只要我们慢慢相爱，在有限的生命里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FIN.
